【长洛】汝愿（纲1）-春秋非我

★咸镐洛三角但本篇主长洛，下次会带咸镐兄弟情。时间线西周→东周。　

★『一诺』大纲系列，【长洛篇】的第一号大纲。只是一个大纲！所以忽略掉它的不丰满之处！到时候会写正文（吧）！

★本篇字数5.2k+，小号发一下存档。

　　他们都做过都城。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定义为一种传承。

　　这个很长的故事，要从先秦时代的两个古老都城身上讲起。

　　洛懿：斟鄩（夏）→西亳（商）→洛邑/成周/京师（周）-----洛阳

　　常颢安：镐京（周）→长安（汉，吞并秦咸阳）→大兴（隋）→长安/京兆府（唐）-----西安

　　秦贤阳：犬丘（西周）→渭阳（秦·春秋）→咸阳（秦·战国）

　　周季祺：周朝意识体。

　　嬴秦：秦国&秦朝意识体。

　　很久很久之前，天下还是九州夏朝的时代，都城的意义似乎还很淡薄。王在哪，都城便在哪，经常换都也是寻常的事。夏一朝便换了十多次都城，随着最后一代君王桀逃出斟鄩死于南巢，这个四百多年的朝代也随之画上了句号。商灭夏后仍沿袭了夏朝许多东西，也包括了它屡换都城的习惯。周之灵周季祺决定起兵反纣王时就觉得频换王都必为国家不稳的原因之一，因此暗下决心，若真能推翻商纣王，必立一王都而不轻改。后来他真的成功了，于是他选了自己的都城，那就是镐京，常颢安就此诞生。

　　新都已定，夏商时期河南地区一众当过都城的地方乐的清闲，只有洛懿因为在最西边靠的最近，为人又温柔可亲，于是好心前去想瞧瞧那个刚诞生便要当王都的孩子。结果这一去她就被周季祺相中了，他留了她来教导常颢安。洛懿本想解释夏朝灭亡时的都城就是她斟鄩，做了商之都西亳也很快被换了，在当都城这事上实在算不上出色。常颢安却一见到她就扑过来抓着她的手自来熟地喊姐姐，周季祺也坚持留她。洛懿觉得在当都城这事上没有什么好教导的，于是干脆教导常颢安生活起居、读书识字、处世为人，住在镐京养起孩子来。

　　常颢安是镐京，那也是洛懿第一次听闻“京”这个字，他告诉她，京是王都是另一种称法，是国都的意思。洛懿点点头。

　　“那你要快点长大哦，长到足以支撑这个‘京’字的样子。”

　　“嗯，洛姐姐，我会努力的。”

　　常颢安的童音稚嫩却坚定，洛懿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姐姐开玩笑呢。不急，我们慢慢来。”

　　过了些年洛懿觉得孩子养的差不多了，她就收拾收拾东西回了自己的家——西亳，却发现自己家已经建起了新的都城。原来周季祺还是觉得常颢安年幼且位置太偏，还是决定将王都给了洛懿。周成王迁洛，从此她便成为了洛邑——这个名字一改，就是七百多年。

　　再一次成为王都，似乎与以往都不同。代表了天下的九鼎搬进了明堂。“宅兹中国”，赐给她的青铜尊上铭着这样的文字，象征着她无上的地位。周人给她起了许多尊号，成周、天室······还有京师，她也得到了那个“京”字。周天子分封天下，各国都要到她这里来朝见。似乎是极大的权力，洛懿想，可这又何尝不代表着更大的义务。她必须更努力，努力去做好一切。

　　成康之治，天下繁盛。

　　百年时光弹指过。周懿王继位后政治日趋腐败，国势不断衰落，此时西戎又屡次进攻，周季祺被迫将都城迁到犬丘秦贤阳那里——他是常颢安的弟弟，临时接过了王都之位。洛懿此时无暇去管那两个孩子，她要时刻打起精神来抵抗犬戎。周季祺抛下了她这件事并不令她难过，尽管他曾那般宠爱她，但自从纣王放火燃遍了朝歌那时起洛懿便知道了，君王的宠爱什么都算不上。她只是想，不去打、只是逃，真的能解决问题吗？犬戎来了，他们扔下了她；那将来一天犬戎再次打过来呢？他们还能去哪呢？

　　秦贤阳没能在都城之位上坐太久，很快王都又迁到了镐京。后来，周厉王残暴，引发了国人暴动；再后来，周宣王仁德，励精图治，宣王中兴让天下再次兴盛。洛懿为那个自己带大的孩子感到高兴。也许他确实能当一个好王都，她想。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当个好都城。”在难得的见面中，常颢安有点不安地绞着手。洛懿拍了拍他的肩：“不要怕，大胆去干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有我呢，我给你挡着。”

　　常颢安看着她的笑。他用力点了点头。

　　只是好景不长，宣王晚年征西戎屡战屡败。再后来，洛懿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周幽王宠爱褒姒、昏庸无能，犬戎攻入镐京，西周灭亡。

　　她终于还是没能挡住。

　　在漫天漫地的烽火狼烟中，洛懿没日没夜地奔向西方。到处都是哭号，灰烬，死去的人的尸骨堆积在路边，破碎的旗帜歪歪斜斜地立在如血的残阳下。洛懿无暇顾及那么多，她只知道那个孩子在西边，她带大的那个孩子在西边。她脑海里无休止地滚动着商纣王在最后的时刻点燃了朝歌城时的景象，她想她不能再接受一场毁灭一切的火。

　　常颢安。她默念那个名字。你等我。

　　洛懿最终在骊山下的尸堆中拖出了常颢安，她用颤抖的手探出了他还有呼吸的那一刻几乎要哭出声来。她挣扎着想带他立刻远离这里，却发现自己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她拖着常颢安缓慢地移动着，世界已经在她眼中模糊，而当她终于支撑不住昏迷过去时，她已经辨不清迎面而来的那支军队旗上的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懿在帐中一处简易的榻上醒来。身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睡在她身侧的常颢安也一样，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安详。她的手仍然紧紧握着他的，也许有人试着将这两只手分开，终是没能办到而作罢。想到这里，她微微笑了起来。

　　接着洛懿看见了站在帐门外的、让她意想不到的人。周季祺。原来他还活着。只是······洛懿对上他的目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如同生了一场重病，面色苍白、身形消瘦，仿佛一夜之间衰老了许多，已不再当年自歧山起兵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两人默默对视了许久。周季祺向她挤出了一个笑。“洛懿······你是成周，周成于你——我还是应该选你的。”他说。

　　当时的洛懿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后来她知道了。

　　平王东迁都城至洛，东周开始。

　　可是选了我，就能改变一切了吗？

　　答案是不能。

　　周天子式微，历史进入春秋时期。天下诸侯百家相争，表面上仍然尊奉周王室，实际上谁都想做新的霸主。曾经“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周王室，只剩下洛邑王畿附近的土地能得到实际的掌控。而周季祺对这些都不管不顾，整日只是在宫殿里吃喝玩乐，仿佛只要他闭目塞听，天下就仍然是他的天下。洛懿愤怒过，哭斥过，强行把他从宫里拖出来过······可她早已什么都改变不了。诸侯们仍然做着表面工作前来朝贡，他们带着自己的都城来到洛邑。那些新的都城们表面上仍恭敬地向她低头，可洛懿知道，他们早就不是真心地顺从了。

　　“那些诸侯的都城，何足挂齿？你才是天下唯一的京师。”周季祺不屑地说。他躺在榻上，衣冠不整，有美人在侧环绕着他，喂他吃的东西。洛懿站在那里看着他，指甲扣入掌心。礼崩乐坏，她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这天下，分崩离析，早已不再是天下。她京师，无威无名，早已不再是王都。

　　那，那个孩子呢？

　　平王东迁时秦襄公派兵护送过，秦从那时起被周季祺封为诸侯，后来日益强大并收了常颢安与秦贤阳。再后来，秦贤阳十分争气，咸阳成了秦都，秦国之灵嬴秦领兄弟俩来洛邑朝见，洛懿终于再次见到自己带大的孩子。常颢安已经长成了青年模样，却仍然乖巧地叫她姐姐，奔过来牵住她的手。“姐姐、洛姐姐，我们秦国在西边开地千里、遂霸西戎，特别厉害的！我们再也不用怕犬戎了！”

　　“镐哥哥，”秦贤阳淡淡地提醒道。常颢安噤了声看着他，一时竟叫人分不清这两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了。洛懿于是笑了笑，把他向前推了推。

　　“嗯，你们很厉害，”她说。她松开了他握着的那只手。

　　是“你们”。我们早已不是我们了。

　　到了战国时期，诸侯兼并至只剩七雄，天下已无人朝周。周王室因玩乐而欠下了大批债款，真是笑话，身为一国之君居然欠了臣下的钱还不上，只能成日闭门不出以躲避债主，让洛懿被连累的也被关起来。她成天的没有正事干，每天都在用越来越多的时间去发呆，用越来越多的时间去沉在过去里。

　　再后来，洛懿开始整日昏睡，在梦中再度体验过去的时光。也许是自己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洛懿想。她看过了许多地灵的到来和离去，早已知道了那是怎么一回事。诸国之间的无休止的争霸与战争，她真的已经看厌了。天下诸侯本来是为保卫周王朝而设，如今周王朝总有一天会毁在天下诸侯手里，到了那一天，她也该功德圆满、就此离开了吧。

　　毕竟，她已经一千五百多岁了，这真的是个很长的时间了。

　　她真的很累，想要休息了。

　　当那一天真的到来时，洛懿仍然沉在梦里。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快速掠过，她仿佛听见了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古老的歌谣。她看见了夏桀仓皇逃离斟鄩，商朝的军队开过了西亳，周王率众移都洛邑；九鼎的荣光，华夏的荣耀，铜尊已经葬入土中，千年浮华恍如一梦。犬戎攻来时的那份疼痛她仍然记得，她不愿再受一次，于是她不愿醒来。在梦中离开的话，应该就不会痛了吧。

　　黄河沿岸的老朋友们都已见过，她已经没有遗憾。而那个她带大的孩子，自那次朝见结束秦贤阳带他离开洛邑后她已经很久没再见过他，仅能从一些零星的消息中拼凑起他的情况。秦国对他和他弟弟很好，他的国家也越来越强大，挺好的，这样她便是在此刻离开也能放心了。

　　只是，真的好想再听他喊自己一声“洛姐姐”啊······

　　“洛姐姐······”

　　“洛姐姐！”

　　洛懿恍惚着，她好像真的听见了他的声音。是从记忆深处传来的吗？她脸上无意识地露出了浅浅的笑。然后有人猛地晃了晃她的肩膀，洛懿睁开眼，正对上常颢安的脸。

　　“洛姐姐，”他眼中满含关切，“你怎么了？”

　　“颢安······你怎么来了？”

　　眼前人已不复记忆中的少年模样。他一身胡服似的戎装，挽弓持箭，俊俏面庞晒黑了不少，却更显英气。洛懿缓缓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真正地触到的时候几乎要落泪。是真的，这不是梦。

　　“你怎么来了？”她又问了一次。

　　“我来替你完成你的愿望，”常颢安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他握住了她的手。

　　“洛姐姐，你还记得你的愿想吗？”

　　洛懿忽然怔住。有一段记忆快速地从她脑海深处复苏。她之前任由自己沉在过去中那么久，竟然都没有重新想起这段记忆过。